来源：中国科技投资杂志

◎编辑整理 罗冉

在创新引领现代化经济体系发展的过程中，创新的成功不仅取决于技术之间的竞争，还取决于能够适应市场、组织和制度环境，存在着高度的不确定性和死亡率，非常类似于达尔文生物进化论中的物种与环境的相互适应现象，科技与经济社会融合中的竞争和选择机制被比喻为创新的“达尔文海”。创新的“达尔文海”效应揭示了创新驱动经济发展不是一个简单的投入和产出过程，而是一个复杂的经济和社会现象。

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在国内深圳最早提出建设创新型城市。2004年，深圳市委市政府发布的《关于完善区域创新体系，推动高新技术产业持续快速发展的决定》（2004年1号文件）中，明确提出要建设创新型城市。在国家发改委指导下，2008年深圳成为首个国家创新型城市建设试点城市，制定了《深圳国家创新型城市总体规划（2008-2015）》。2010年，福布斯首次发布的中国内地创新城市排名中，深圳市位列第一。2015年深圳市政府再次把城市发展定位为“国际创新型城市”。

2012年以来，深圳市以加快建设现代化国际化创新型城市、国际科技和产业创新中心为目标，深入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在创新经济的发展上走在全国前列。2016年深圳市高新技术产业实现增加值6560.02亿元，同比增长12.18%。全社会研发投入超过800亿元，占GDP的比重为4.1%。PCT国际专利申请量累计1.9647万件，同比增长47.63%，占全国比重的46.59%；国内发明专利申请量和授权量分别为5.6326万件和1.7665万件，同比分别增长40.7%和4.2%。新增国家高新技术企业2513家，新引进“孔雀计划”创新团队23个，新增各类创新载体210家，新成立新型研发机构23家，培育了66家创客服务平台和237家创业孵化载体。在腾讯研究院发布的《中国“互联网+”数字经济指数（2017）》的城市排名中，深圳仅次于北京，位列第二。

创新、创业、创投和创客的联动发展，围绕产业链布局创新链，围绕创新链完善资金链，通过政策链实现创新生态系统的融合与统筹协同，以新型研发机构和企业为创新主导者，深圳市政府通过制定和实施国家高新技术企业培育计划，引导和支持企业开展研发活动，提高企业技术供给能力；鼓励和支持发展新型研发机构和创新载体，提升原始创新能力；通过制定和实施高端人才引进计划，加快聚集科技创新所需要的高端科技人才；通过发展孵化产业，推动创新创业活动发展，不断加速科技创新成果的产业化。这一系列体制和机制创新，深圳市突破了创新的“达尔文海”效应，建立起了以企业为主体、多元创新主体协同的创新生态系统和治理体系，使有效科技供给能力得到持续提升。在深圳，90%以上的研发机构设立在企业，90%以上的研发人员集中在企业，90%以上的研发资金来源于企业，90%以上的职务发明专利出自企业。

创新区建设的示范和带动

如果说深圳是国家的创新增长极，那么南山区则是深圳市的创新增长极。在从制造城市向创新城市的转型发展过程中，作为国家自主创新示范区核心区和国家级“双创”示范基地，南山在科技创新引领经济转型和发展方面发挥了示范和带动作用。

作为引领深圳城市转型和发展的创新极，经过20年的发展，南山区已经发展为中国最具硅谷气质的新型创新区。根据南山区科创局《2016年工作总结和2017年工作计划》中公布的数据，截至2016年12月，南山区高新技术企业达到2223家，国家、省、市级重点实验室、工程技术中心、企业技术中心、工程实验室、国家级平台、重大基础设施等创新载体达到814个，占深圳市的60.9%，120家上市公司中的90%以上都是高新技术企业。2016年，南山区专利总量为47768件，同比增长52.5%，占深圳市的32.8%，其中发明专利 27023 件，同比增长58.9%，占全市的47.9%；PCT国际专利申请量10389件，同比增长77.1%，占深圳市的52.8%，占全国的24.6%；每万人发明专利拥有量320件，接近全市平均水平的4倍，居世界领先水平。目前，南山区在超材料、柔性显示、无人机等领域的技术水平处于世界前列，24个优势细分领域居于国际领先地位。

南山区的创新生态系统是以市场为主导的。科技创新服务体系不仅包括政府主导的综合型科技服务机构，而且包括市场主导的专业化科技服务企业，其中新型研发机构在提供科技供给能力和服务创新创业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南山区90%的研发人员、研发投入、专利产生及重大科技项目都在企业，充分体现了企业在创新生态体系中的主体作用。因为在科技创新服务方面的特殊贡献，2014年南山区科技创新服务体系荣获广东省科学技术特等奖。

经过多年的发展和积累，南山区形成了两大创新型产业集群：电子信息技术与通信和互联网产业集群。在创新和创业的孵化方面，建立起从创意创造到市场化的完整产业链和创新网络。在南山区及其邻近的周边地区，创新创业者不仅可以采购到所需要的电子元器件，而且可获得从产品原型到可市场化产品再到小批量生产的全过程服务。作为创新区，南山区成为创新资源密集和辐射带动能力强的“创新极核”，其创业生态系统建设的经验，为深圳市乃至珠三角地区的经济转型升级提供了可资借鉴的经验。

新型研发机构

作为一座年轻城市，包括大学和科研所在内的科技创新资源不足是深圳从制造城市向创新城市转型的关键制约。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随着产业结构从低端向中高端的升级，如何在政府的主导下构建适应城市经济转型和发展需要的创新生态系统，提高有效科技供给能力，成为深圳市政府面临的难题。

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培育和构建政府主导的创新生态系统存在着两种思路：一是引进和建设政府主导的本地大学和科研院所；二是依靠政府和市场的力量，以市场为导向，积极引进和集聚科技创新资源，形成产学研协同创新的生态系统。深圳市政府和产业界的选择走市场导向的创新生态系统建设道路。1996年12月，清华大学和深圳市政府合作建立深圳清华大学研究院，揭开了深圳市新型研发机构建设的序幕。2006年，随着我国科技体制改革的不断深化，深圳市政府与中国科学院签署战略合作协议，以成立中科院深圳先进技术研究院为标志，深圳市的新型研发组织进入蓬勃发展阶段。新型研发组织市场化的体制和机制，已经成为深圳创新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传统体制和机制下，大学、科研院所和产业之间存在着严格的分工边界。其中，大学主要从事教育和基础研究，科研院所在从事基础研究的同时开展产品研发活动，而企业则主要从事规模生产。因为三者之间存在着体制机制的差异和利益方面的冲突，在产学研协同创新方面一直难以出现大的突破，是科技与经济“两张皮”现象产生的重要根源。

为了突破体制和机制束缚，新型研发机构在体制和机制上表现为“四不像”：既像大学又不全像大学，说是企业又不全像企业，说是科研院所又不全像科研单位，说是事业单位又不全像事业单位。与传统的科研院所相比，新型研发机构无论在功能定位和运营模式还是管理机制方面，都是全新的，是企业与现代科研机构在企业框架下深度融合的产物。首先，新型研发机构的投资主体是多元化的。高校、科研院所、企业、社会组织、产业联盟甚至创投基金都可能成为新型研发组织的投资者。从创办主体的角度看，新型研发机构可以划分为校地共建、院所共建、企业自建、联盟和民间创办多种类型。新型研发机构实行投管分离、独立核算、自负盈亏，以市场需求为导向从事研发服务活动。其次，管理体制的企业化。新型研发机构大都参照企业管理的体制机制，不断创新科研机构的现代化管理模式、决策机制和人员编制。在决策机制下，普遍采用理事会领导下的院所长负责制度。在人才聘用上，一般采取聘任制，强调以实际需要组建跨界和交叉团队从事研发活动。再次，激励机制的市场化。新型研发机构普遍采用合同制、匿薪制，实施动态考核和末位淘汰等管理制度，打破了传统研发机构普遍存在的“铁饭碗”。在研发人员的使用上，不论资排辈，一切以成果和产出说话。

通过新型研发组织的发展，深圳市建立了从前沿基础研发到产品研发再到产业孵化的创新生态系统。依托新型研发组织，深圳市利用财政资金杠杆围绕产业结构调整和升级中急需的关键技术和共性技术向海内外招聘高端科技创新人才。因为资金由新型研发组织管理，该组织则利用自身的资源通过海外关系找寻相关的技术人才，组建团队向政府申请资助项目。在获得资助后，通过实验室建设向研发团队提供各种服务，同时由新型研发组织自建的基金公司进行投资管理，对取得的科研成果进行产业孵化。例如，深圳清华大学研究院自1996年成立至今，已完成1500个研发项目，孵化出20多家上市公司。

平台的衍生作用

与工业经济相比，新经济是基于第二信息技术革命和产业化的结果，包括互联网交易平台、数据平台和创新平台在内的平台经济逐渐成为资源配置的主导者。对平台在资源配置中起主导作用的充分认识，是理解新经济创新生态系统发展规律的关键。

在深圳新经济发展过程中，腾讯是互联网平台的代表。深圳腾讯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成立于1998年11月，是中国最大的互联网综合服务提供商之一，也是中国服务用户最多的互联网企业之一。通过平台建设，腾讯形成了两大功能：连接和内容。一方面，腾讯建立起以社交为基础的网络连接服务；另一方面腾讯基于社交建立起内容服务体系。

2011年腾讯开始了平台开放之路，经历三个阶段的开放和进化，由一个开放的社交平台演化为开放的创业生态系统。第一阶段开放源于从PC端到移动端的迁移。在PC端，腾讯向外界开放了QQ、QQ空间和QQ游戏大厅。PC端内容的开放，使腾讯成为拥有亿万级用户的互联网平台。随着从PC端向移动端的迁移，以应用宝为入口，腾讯开放了包括微信、手机QQ和手机管家在内的应用，使其成为国内用户最多的社交和内容平台。第二阶段开放是从移动端到多终端的进化。在这个阶段，依托在前期阶段积累的客户、技术和内容资源，腾讯通过资源的开放，进一步提高了开放度。腾讯从流量到连接、从软件到硬件，整合包括PC端、移动端、QQ物联和社交在内的诸多环节的资源对外界开放。这一方面提升了腾讯的连接能力，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腾讯对应多终端实现了超过3000万台设备的连接，初步生成了开放的生态环境。其中，创业者是腾讯第二阶段开放的获益者之一。第三阶段的开放和进化表现为从多终端到创业生态的发展。随着客户、技术和内容资源对创业者开放，腾讯的创业服务从线上到线下、从资源到服务，推出包括基础服务、第三方服务、关键服务、全平台资源在内的四大核心服务体系，成为深圳和全国乃致世界的“互联网+”创业服务平台生态系统。

腾讯创业服务平台为创业者提供赋能的基础是连接能力。在某种意义上，腾讯推动的是一场连接革命。无论是QQ还是微信，腾讯使数亿人与设备、服务和其他人相互连接。只有在连接的基础上，平台才能最终赋能给创业者。无论是连接人还是连接服务和设备，根本上都是满足人获得更强的能力，让处于网络连接中的每个个体都能获得更多的资源和能力，通过协同实现更大的价值。从腾讯创业生态系统的演进看，“互联网+”已经不再局限于政务、民生和医疗领域，开始进入零售、航空和制造等实体经济领域。“互联网+”通过连接，改造和提升其他产业。在这一过程中出现的新产品、新产业和新模式成为新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推动“互联网+”的过程中，腾讯把扶持和孵化的重点放在开发人员身上。因为当企业产生云服务需求时，真正将云计算引入企业业务活动中的不是销售部门，而是开发者。开发者是云计算时代的主导者，一方面他们清晰地知道企业需要什么样的云计算服务；另一方面他们对云计算应用市场具有敏锐的市场识别能力，而这种能力正是他们进行创业行为的动力来源。腾讯开放平台聚集开发者的实际需求，分享资源开放技术，提升开发者的效能，建立能够为开发者带来实际价值的生态环境。腾讯把开发者群体划分为三个类别：学生、开发者和中小企业。其中，作为未来的开发者，学生更加期待了解和掌握新技术与体验云服务；开发者则更加关注云服务的稳定性和易用性，考虑产品的功能是否满足应用场景；而中小企业关注的重点则在于IT成本和商业模式创新。

腾讯对创业者的支持，不仅表现在技术层面，而且通过生态系统的开放，使创业者能够享受到整个生态所拥有的资源红利和生态红利。同时，生态系统也因创业者的成功而获利，创业者之间的相互联系和帮助同时成为创业生态系统发展和演化的重要动因。腾讯实施开放战略5年以来，已经成就30家上市公司，注册创业者超过600万，合作伙伴总收入达到160亿。

孵化产业的发展

截至2016年底，深圳孵化平台达到447家，包括科技孵化器和众创空间在内的孵化产业构成了创新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除了一般的科技孵化器和众创空间之外，以硬蛋为代表的新型网络孵化器正在成为深圳创新生态系统的引领者。目前，深圳市互联网与硬科技的融合发展表现出两个趋势：一是以硬蛋科技为代表的数据平台的兴起和发展。硬蛋科技属于硬件创新创业领域的Offline+Online垂直平台，为硬件创新创业者提供硬件创新资讯、供应链知识和供应链需求对接等系列服务，被誉为制造业的阿里巴巴。目前，硬蛋已汇聚7000多个智能硬件创新创业项目、3000家供应商和400万智能硬件粉丝。二是以华强北为代表的硬科技“双创”聚集区的出现，预示着一批以硬科技“双创”为主导的新型创新区正快速崛起。

硬蛋孵化器专注于智能硬件创业。在某种程度上，它不仅仅是孵化器，更是一个庞大的硬件生态圈。在与包括京东、腾讯、联想和小米在内的众多硬件孵化平台竞争中，硬蛋依靠科通芯城，充分发挥在电子信息产业供应链的长期积淀，探索出一条与众不同的创业孵化道路。

在电子信息产业的发展过程中，依托邻近香港国际自由港的优势，深圳成为全球第一大供应链基地。硬蛋孵化器隶属著名供应链企业科通芯城，依托在供应链产业中形成的零部件采购、研发、设计和生产外包方面能力的汇集，硬蛋已经发展为国内最大的智能硬件创新创业互联网平台。

智能硬件是一个硬件+软件+服务的行业，要想研发和生产出一件好的产品，供应链服务能力至关重要。因为涉及小批量测试和生产，供应链管理非常复杂，不仅包括元器件采购、电子方案和模具的制作，而且包括组装测试和生产外包。对于初创企业而言，因为在产品研发过程中批量小，企业没有向类似英特尔这类跨国公司议价购买关键零部件的能力。硬蛋依赖与关键零部件企业的采购关系，可以向创业企业提供优质廉价的中间产品。同时，可以为初创企业链接设计、检测和生产外包企业，在完善产品原型设计和制造的同时，加速了产品迭代和向市场推出的进程。

与硬蛋不同，华强北曾经是全球知名的“中国电子产品第一街”。它拥有专业化的大规模电子产品和零部件市场，产业结纱集聚，不仅是电子信息产品交易中心，而且是电子信息产业的信息交流中心、技术引进中心、产业配套中心、产品展示中心、研发设计创意中心和物流配送中心，产业服务功能强大。在“双创”经济的推动下，华强北逐步改造升级为创客空间的集聚区。目前，华强北吸引了包括世界知名智能硬件孵化HAX赛格创客中心、华强北国际创客中心、深圳创客联盟、格国际创客产品展示推广中心在内的智能硬件创客空间。

除了硬蛋和华强北之外，深圳市发挥208家新型研发组织的科技创新资源优势，成为富有成的科技孵化器。例如，充分发挥光启理工研究院的优势，不仅在深圳而且在世界科技发展城市如以色列，建立以全球为导向的众创空间。利用全球研发资源，满足国内对新兴技术的需求。

提高有效科技供给能力，是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落脚点。自2004年以来，深圳在创新城市的建设上走在了全国前列。通过提高科技供给能力，深圳由一个制造城市逐渐转型发展为创新城市，被誉为“中国硅谷”。